接近午夜12點,盡管許多乘客都得知在竹溪的家人安然無恙,但焦躁和不安的情緒卻并未退卻。從寶豐鎮開始,越接近竹溪縣城,路旁的落石、積水愈發增多,在竹溪水坪鎮的大街上,甚至出現了為數不少的河沙石子。
與此同時,竹溪商人劉朝東駕車行駛在由安康開往竹溪的路上。行至旬陽縣,他看見有災民成群的出現在國道上,甚至企圖攔下過往車輛,不時還會有人騎著摩托載著一頭頭濕漉漉的死豬出現在他的視野里。劉朝東開始擔心自己庫存在竹溪的半倉木材。
7月18日至19日凌晨,竹溪發生了什么,是這些回家旅途中的竹溪人最想知道的事情。
西關老街:1000人緊急疏散
西關老街是竹溪縣城為數不多的老街道,木質的房屋連綿2公里,悠閑、年邁是這條街給人的第一印象,這種特征似乎感染了他腳下的竹溪河。在當地老年人的記憶里,自從1971年在竹溪上游修建了龍壩水庫(竹溪河水庫)之后,竹溪河便鮮有大水。甚至在枯水期,竹溪河和一條大溝渠并無二異。
7月20日,經過水災洗禮的西關老街似乎已恢復了往日的景象,但當地居民的臉上已沒有了悠閑之意。人們或三三兩兩把被水打濕的家當曬在陽光之下,或在消防栓、水井里獲取生活水源,數處坍塌的房屋也被收理干凈。
雨從16日便開始下了,持持續續,或小或大。在18日下午之前,60歲的西關街居民徐茂珍始終認為這是夏天應有的天氣,每年總會有這么幾天。
7月18日,徐茂珍吃罷午飯,雨越下越大,她發現屋頂開始滲水,街道上的水也開始向家里流來,她和丈夫用盆子使勁的把屋內的水往外舀,但始終舀不完,屋內水已到小腿。
當日下午5點半左右,在電閃雷鳴中,徐茂珍聽見有人大聲的敲門,門外是西關社區的干部,他們正在挨家挨戶的把老弱病幼轉移走,但徐茂珍卻拒絕了他們。
與此同時,“轟隆轟隆”的聲音震耳欲聾,徐茂珍連忙跑到屋后打開窗戶一看,竹溪河的上游,一股股巨浪鋪天蓋地的襲來,河面陡然增高。水浪拍打的聲音、房屋坍塌的響動夾雜著人們的喊叫聲在西關老街此起彼伏。
18日下午5點30分,控制竹溪河的龍壩水庫達到了自動泄洪的水庫容量而開始泄洪,洪水急促的沖向了竹溪河城區段,西關老街首當其沖。
與此同時,地勢較低,緊挨西關老街的一家農資供應站直接遭遇了洪水的侵襲,店內所有物資被洗劫一空,農資店老板沈才明只能在遠處看著40余萬元的貨物隨水而去,無能為力。
屋后是滔天洪水,屋前是道路積水的滲入,西關老街居民大多意識到了災難的臨近,他們紛紛出門,發足狂奔!
8名社區工作人員在慌亂中最先穩住了神。“水未漫過河堤,還有希望。”他們迅速組織居民自救,隨后加入的救災干部群眾越來越多。上屬領導緊急部署:兵分兩路,一路用老辦法掏下水道、地漏,用沙袋堵水,一路繼續轉移居民到指定地點。
在傾盆的暴雨中,整個西關社區都在開展聲勢空前的救援和自救,當晚共轉移居民400戶1000人左右,而西關社區工作人員僅有8人,年紀最大的57歲,最小的才20歲。
據災后統計,西關老街共有7戶房屋倒塌,12戶部分倒塌。在伴隨著房屋不斷倒塌的抗洪救災過程中,無一人傷亡。
“這是我縣自1957年有氣象資料記錄以來最強的一次降雨,15個鄉鎮受災,共轉移安置災民2萬余人。”7月20日,竹溪縣防汛指揮辦公室主任李遠宏說。
分秒必爭的牛場營救
回民計孝明的黃牛良種繁育基地在水坪鎮塔二灣村里,緊挨洛河,地勢低洼,四面環山。這場洪水帶走了他半生積蓄。
7月20日,計孝明躺在不久前清理好的廠房里,房內洪水留下水印離房頂僅有半米,屋內的幾張椅子和他身下睡覺用的沙發是他現在全部的家當。計孝明指著門外清理倒塌房屋的工人說:“他們有的是附近村民,有的是廠里的工人,但我現在沒有一分錢去支付他們的工資,他們都是自愿來幫忙的。”回憶起肆虐的洪水,計孝明的身體仿佛加重了,陷入了潮濕的沙發。
之所以把廠房建在洛河旁邊,計孝明考慮的是水源,作為一個資深的牧牛人,他深知水源對于牛群的重要性,他甚至把家也搬到了牛場。另外,數年之前此地曾進行過小流域治理,牛場旁的河堤是鋼筋水泥鑄成的,他對堅固的河堤寄予了厚望,卻忽視了洪水的威力。
7月18日,計孝明正在家宴請數位回民親戚,酒足飯飽后的下午5點左右,他一推開門就傻了眼,頭被坨子雨砸的生疼,場內的水已齊大腿。就在這一頓飯的時間,河水漫過了堅固的河堤,山洪從四面八方奔襲而來。
計孝明趕忙拉扯著親戚孩子狂奔至一處山坡,而他的妻子彭家云張羅著工人忙著去把牛從牛場內趕出。剛把孩子放下,計孝明就發現自己和妻子仿佛隔江斷海。
就在這短短的數分鐘時間,牛場已成一片汪洋,正在趕牛的彭家云被突來的洪水擊倒,千鈞一發之時,剛爬上圍墻上的工人任萬成把彭家云拉扯上了一處院墻,一同在圍墻上的還有計孝明的堂弟計孝軍,飼養員周彩英和朱秀蘭。
突然,院墻出現一陣搖晃,情急之中,任萬成指著旁邊一處廠房的屋頂說:“去那兒”。接著3女2男踩著院墻與廠房相連的鐵門頂端,緩慢的走上了石膏板所造的屋頂。
在屋頂,有一種駕著扁舟行駛在大海的感覺,水面讓人頭暈。在遠處,會看見山上有山洪夾雜落石滾入我們的身旁,在近處,廠房不斷的倒塌,百余頭牛被洪水卷走,沖入漯河。任萬成回憶說。
附近群眾從四面趕來,甚至有村民脫下衣服向屋頂游去,但都在中途無功而返,此時,屋頂上的朱秀蘭驚嚇得已經失語……
18日下午5點40分,距牛場1500米的鄉村公路路口處,竹溪縣消防大隊的10名消防官兵走下了不能繼續前進的消防車,踩著1米左右深的積水,提防著旁邊不時落下的泥石,緩緩向牛場前進。這短短的1500米路程耗費了戰士們半個小時的時間,這讓大隊指導員徐熙春焦躁萬分。
下午6點10分,消防隊員終于到達營救地點——距被困房頂人員50米的山坡處。“我去!”下士鐘延玉主動請纓,在保險繩牽引下橫渡河水靠近被困房屋,但是水流太急,鐘延玉游了兩次都沒有成功。
隨后,隊長丁輝光當機立斷,決定用救生拋投器射出安全繩至被困房屋進行固定。戰士彭爽雙手將拋投器托起,冷靜地扣動扳機,一舉將營救生命的“稻草”拋到了被困屋頂人員的手中。
晚上7點40分,任萬成、朱秀蘭、周彩英、彭家云、計孝軍被依次救出。
離開塔二灣,消防官兵們又馬不停蹄的趕往水平鎮金銅嶺村,在那,全體18名消防隊員用塑料盆和輪胎做的救生圈將一名18天大的嬰兒從洪魔手中救出……
7月20日,竹溪消防大隊的官兵們在回憶這場與洪水的搏斗時顯得興奮異常。18日下午至次日凌晨,18名消防隊員共營救、轉移被困人員100余人。
但同樣從回憶里走出的牛場老板計孝明卻顯得黯然神傷,這次洪水奪走了他的一切,200多頭牛僅剩60多頭,幾乎每頭被沖走的母牛都懷著牛仔;牛場的所有機械全部損毀;家庭用品一應毀壞,甚至連賬本都無法找到。
這些半生積蓄能不能獲賠同樣不得而知,想起欠著銀行的150萬元貸款,54歲的計孝明流下了眼淚。
他的妻子彭家云接受完記者采訪后,放下了勉強的微笑,繼續忙碌著災后的瑣事,難以想象,這個瘦小的女人在數十個小時之前,才與死神擦肩。
采金船歷險記
采金船主陳波與手下5名采金工人在7月18至19日凌晨演繹了一場生命的奇跡,他們的幸運和堅韌成為了竹溪人飯后的談資。
48歲的陳波是湖南靖州縣人,今年6月底,他懷揣著淘金夢,帶著數位工人來到了竹溪縣新洲鄉,準備在新洲河的白崖村河段采金淘沙。
新洲河,由泉河和匯灣河等河流交匯而成,在河東有一座山被當地人稱為“石門”,當地老人堅持認為這里曾是“鯉魚跳龍門”之地。
不過在經歷過“大江大浪”的陳波看來,這條河雖不小,但顯得溫柔乏力,而且聽當地人說,這條河發威的次數并不多。因此他選擇了一條舊船作為了作業工具。“船修了20多天,真正的作業期才兩天。”陳波說。
從7月18日一早開始,陰沉的天氣和稀稀落落的小雨一直未曾離開河面,河流水位慢慢上漲,發寬的河流讓河床逐漸狹小,但是陳波并未選擇停止作業。在他看來,夏季的雨水天氣再正常不過。
晚上8點多,陳波嗅出了危險的氣息,從小雨到中雨再變為砸到人身上的“坨子雨”僅僅用了十余分鐘,遠處山上的山洪迅速的吞噬了山腰處的土坯房,爾后滾入新洲河,發出山崩地裂的響動。新洲河也瞬間由一條懦弱的河流變成了“鯉魚跳龍門”的場所,一條條三米余高的水浪像惡龍般撲向采金船。
就在船上六人想要棄船逃命的一瞬間,采金船與岸邊相連的鋼繩斷了,船剛漂進河中,發動機也停止了轉動,“剎車系統”隨之失靈,絕望、無奈寫滿了他們的臉。
一條更大的浪來了,船工唐思群提議跳河上岸,他害怕自己和船一起淪為碎片,但不識水性的陳波和張書發卻緊緊的抓著船體上一些堅固的部分不愿跳河,連回頭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船工唐思群、唐思軍、唐光宏、趙秀該像鯉魚般跳進了湍急的新洲河。
在跳河后的第一時間,四人手臂挽著手臂緊緊拉在一起,從當日晚8點半至次日凌晨2點,巨石在水里的撞擊聲,浪水之間的拍打聲成為了唐思群等四人唯一的記憶。“這和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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